这是旅行的最后一天。

【资料图】

初晨的阳光顺着窗沿倾洒入室，在瓷砖拼合的间隙处堆砌着金黄的光芒。

有言道一日之计在于晨，早已睡醒的心华却没有任何起床的趋势，只是慵懒地翻过身，静静地观察着单调的天花板。

虽说护照的期限还有一段时间，但想去的地方大都被逛了个遍，景色优美，却没有重游的兴致。

因为…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。

和风席卷着凉意拂过裸露的皮肤，散搭在枕头处的长发在微微扬起后再度归于平静。

挂在墙上的时钟仍在尽职尽责地工作，时光跟随着有节奏的滴答声淌过身躯，带来了什么，又似乎带走了什么。

已经，三年多了啊…

心华合上眼，恍惚间，记忆的长河在眼前缓缓铺开；无数回忆的片段闪过，有一些早已变得模糊不清，而有一些则始终崭新如初。

为了一个承诺，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承诺，致使自己踏上了这趟环球旅行。

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，究竟从何而来？

早已忘记疑惑产生的缘由，只知至其诞生之初，便贯穿了旅行的全部；直至今日，自己仍然无法寻得满意的答案。

只是，在走过了许多路，见过了许多人后；无论是途径美景，亦或是品尝美食，想要分享的第一个人，却依旧是你。

睁开眼，调皮的阳光悄悄攀上床头；伸手捧起一束光亮，熟悉的温暖在掌心处开始逐步蔓延。

今天固然是很重要的日子，但偶尔偷个懒，也是情有可原的吧。

就，就当是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的惩罚。

这么想着，心华将头埋回枕中，重新叩响了通往梦境的大门。

梦里的她…会是怎么样的呢？

彻底陷入梦境前，最后的意识如是想着。

“真是的，好不容易才预订到的餐厅，竟然还要求穿礼服用餐。”

小声嘟喃着，心华走出了酒店；户外的天气虽称不上酷暑，凝重的空气却在无形中增添了几分闷热。

稍等片刻，很快便有出租车从远处驶来；伸手拦下，简单地用英语交流了几句目的地后，心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。

话说，顾客都穿着礼服的餐厅，会是什么样的呢？

大学时也不是没有买过，不过那也仅限于在宿舍对着镜子拍拍照什么的；要说穿着礼服出席公共场合，好像还真的是第一次。

沉思良久，思绪不由得跳转到前不久刚看过的电视剧，各个家族的贵妇穿戴者华丽的首饰，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圆桌前闲聊。

明显和自己画风都不一样啊喂！！

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后，心华托起脸庞看向窗外，屈指可数的行人穿过街道，或快或慢地向着目的地走去。

而我的目的地，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到达？

……

不算太远的行程很快抵达了终点，抬起头，醒目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推开玻璃门，骤降的温度促使血管迅速舒张；数不胜数的衣装服饰被区分成不同款式，各自在偌大的商城中占据着一席之地。

“穿着这件走路也太不方便了。”

挑了几件在经济承受范围内的礼服，心华快步走向更衣室；数次尝试后，却没有一件能让自己满意。

轻叹一声，视线再次转向剩余的几套礼服；在鲜艳华丽的衣饰夹缝中，一抹纯粹的白吸引了自己的注意。

将看中的礼服从最下层抽出，一改之前的长裙风格，仅没过膝盖的裙摆微微散开，绑带上的浅黄刺绣如星光般点缀着纯白的宇宙。

看起来，好像还可以。

简单地换上后走到镜子前，上半身的线条在束腰的帮衬下显得更加匀称，配套的小礼帽顶替了蓓蕾帽的位置，在紫色的长发中显得格外惹眼。

“好看吗？”

下意识出口的问题沉入名曰死寂的海洋，心华转过身，脑中设想的身影在眼前的场景中并未显现分毫。

真是的，明明都过去几年了，怎么还改不掉这个习惯。

再说了，就算那家伙在这，肯定也只会说我胖了什么的，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嘛……

到柜台付了款，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；出了店门，将倾的夕阳毫无保留地在身前洒下最后的光辉。

在拐角的木椅处稍作歇息，霎时间，一股没来由的疲惫感迅速在体内发酵，随即传遍全身。

数年的奔波，仿佛在漆黑的长夜中蹒跚前行，稍不注意，便会被数不清的挫折掀翻在地。

堆积的失望幻化成终日无法消散的浓雾，慢慢地，眼前的目标被彻底吞没，就连前进的方向也不再清晰。

我，又还能坚持多久呢？

绿灯亮起，络绎不绝的汽车从不远处飞驰而过；举起双臂，被手指分隔的天空中似有星辰闪烁。

只，只是想快点把你揪出来，赢下游戏而已，才不是想你了……

不过，肯现在出来认输的话，放过你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。

天色在等待中变得愈发昏暗，几缕由白云组成的细丝在空中相互缠绕，最终一同隐于暮色之中。

今天是你的生日呢，星尘。

为了庆祝，我可是花了很多心思的。

所以，能稍微来…看看我吗？

“应该就在这里了。”

餐厅的位置虽不算偏僻，却好像是刻意避开了人流密集的街道；在小巷的拐角处拾级而上，总算是在顶端找到了门店的入口。

推开厚重的珠帘，室内的灯光略显黯淡；没有寻常聚餐时的高谈阔论，仿佛外界的喧闹从不曾造访此地。

核对预订信息无误后，服务员点点头，指引着身为顾客的心华在靠窗的位置落座。

柔软的坐垫被挤压成合适的形状，侧身向窗外望去，林立的楼房犹如形状各异的拼图，顺着马路严丝合缝地拼凑起整个城市。

作为前餐的沙拉和饮料一同被端上了桌，瓶中的液体在灯光照耀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；迫不及待地叉起蔬菜放入嘴中，伴随着香甜的清凉在口中迅速膨胀。

“沙拉味道还不错，你要是来太晚的话，这些可都归我了。”

心华边说边拿起酒瓶，汩汩流淌的水流沿着杯壁激荡起漩涡，涌起的泡沫乘着趋势上升，眨眼间便与杯口齐平。

举杯轻饮，红酒特有的酸涩感自舌尖开始扩散，直至咽入食道后许久，才隐约感受到埋在深处的淡香。

不知是否是因为挥发的酒精过多的渗进了皮肤，杯子刚一见底，无法抑制的晕眩便借由神经涌进了脑中。

推开窗，涌入的凉风让头脑清醒了少许，可能是露天表演的缘故，几盏高功率的探照灯将整个夜空照得犹如白昼。

星斗漫天的夜晚，有多久没有见到了？

推着餐车的服务员在桌旁站定，俯身将正餐摆在了中央，礼貌地点头致意后，心华揭开了笼罩着餐盘的保温盖。

并列摆放的牛排在温度尚存的铁盘上滋滋作响，用于调味的黑椒汁在二者衔接处巧妙地画出了心形。

小心翼翼地切下一角，牛排的横切面处显露出诱人的淡粉色，轻轻吹拭后开始咀嚼，受到挤压的汤汁在牙齿表面肆意流淌。

“我再等一会儿是可以啦，可牛排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低声的喃喃自语并未取得实质性的成效，心华长叹一声，将手中的刀叉缓缓放回桌面。

时间跟随着悠扬的歌声在沉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，待到回过神之时，盛着蛋糕的瓷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。

许久未动得身体有些麻木，努力操纵着手指拿起配套的蜡烛，随后逐一插在蛋糕的表面。

来自打火机的光源不再显现，仅余几束烛光仍在晚风中摇曳；拉紧插销，晃动的侧影在椅背上显得分外惹眼。

你还记得吗，刚认识那会儿，你总是会迁就我的任性，会擅自解读我的话语，会软磨硬泡地想各种方法留在我的身边。

因此，我开始慢慢地习惯了你的存在，习惯了你上下课时的陪伴，习惯了你时常给我制造的惊喜，也习惯了你在我失落时给予的抚慰。

虽然很不想承认，不过当时的我，或许已经对你产生了些许好感吧。

被火势啃食的蜡烛留下色彩各异的泪水，在雪白的奶油上逐渐凝结成霜。

你曾告诉我，想得到的东西需要去积极争取，鼓励我申请加入图书管理委员会，并最终如愿以偿当上了会长。

你曾告诉我，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评头论足，帮助我克服了站上舞台的恐惧，得以顺利完成了我们的首次同台表演。

那时的你，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找到问题的所在，并提供有效的解决方法；像一台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，无所不知，而又无所不能。

因走神而失焦的视野中，火光如海洋般泛滥着，不消片刻便吞没了整个桌面。

当看到你昏倒在地上时，我慌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；那是你第一次需要我，也是我也是第一次帮助了你。

那晚在医院，我握着你的手想了一夜；我突然发现，我的生活，好像已经离不开你了。

再之后……

回忆在所有蜡烛熄灭的那刻戛然而止，眼前幻化的景象逐渐模糊，最终再度沉入漫长的记忆洪流之中。

结果到最后，你还是没有来呢。

嘛，无非是又一次落空，早应该见怪不怪了吧，没什么好失望的。

再说了，只是旅行结束了而已，又不是彻底放弃了，肯定还是有机会重逢的，

“不是吗……”

过于压抑的声音开始止不住地颤抖，心华低下头，用牙齿将下嘴唇紧紧扣住。

明明答应过，不能哭的。

可为什么…

望向窗外，不远处的露天表演早已结束，玻璃的反光在夜空制成的画板上留下了自己的面容。

可能还是有些不甘心吧，但，

现实的故事总是会走向终章的，或好或坏。

无可奈何的泪珠从眼角徐徐滑落，在脸颊处留下苦涩的划痕。

抱歉，都这么多年了，我还是这么懦弱，懦弱到无法接受没有你的世界……

我，好想你。

“呼，呼，应该能赶上。”

来不及抹去额头渗出的汗珠，心华拎起随身的手提箱，向着最近的安检口跑去。

例行的检查没有花费太多时间，通过X光的行李被再度握到手中；根据机票的信息找到登机口，却意外地被告知尚未开放。

急忙看向荧幕，熟背的编号被打上了航班晚点的标签，反复确认几次后，悬着在半空的心总算是得以平稳着陆。

原本只想着在餐厅消磨下多余的时间，结果稍不注意便多坐了一个小时。

匆匆返回旅店换上便装，整理衣物后，打了个车就向机场飞奔而来。

如果当时能更细心地检查下航班状态，可能也不必那么慌张了吧。

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许多，随即，后知后觉的劳累迅速席卷了全身。

在候客厅的长椅上坐下，冰凉的触感透过上衣刺入背部；通知登记的广播在头顶响起，形形色色的人站起身，向着大厅另一侧走去。

周围一下子显得空旷了许多，索性合上眼，任由制造的黑暗在周遭弥漫。

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在耳旁响起，而后渐行渐远，如同安抚孩童的催眠曲，所有感知在倾听中被悄无声息地切断。

…………

“糟糕！” 

从梦中惊醒的心华翻出口袋中的手机，距离检票结束已过去了半小时有余。

真该死，明明早上都补过觉了，怎么还会在机场睡过去。

算了，今晚先找个地方休息吧，改签机票什么的，明天再说吧。

出了机场，宽阔的大门处空无一人；步履蹒跚地向着马路走去，一眼看得到尽头的距离此刻却显得异常遥远。

一步，又一步……目的地的概念早已被大脑模糊，只是机械地迈动着脚步。

躯干的平衡被不断前倾的重心打破，所见之景不由得向右倾斜，身体连带着手边的箱子一并摔倒在地。

几番尝试站起，最终都以失败结束；坐在地上，广阔的天地将孤独的身影衬托得更为渺小。

我果然，是个很差劲的人。

“谢谢你，我的公主，请允许我献上属于你的回礼。”

陌生而又熟悉的音色如风般掠过耳旁，有些惊讶地抬起头，繁星犹如组成荧幕的像素，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漆黑的天空。

“心华…”

仿佛受到了身后呼唤声的影响，笼罩的星辉逐渐向中聚拢；没有立刻回头，愈发急促的呼吸迫使心脏开始加速跃动。

这，是梦吗？

曾无数次设想过重逢的场景，但当真的身临其境时，却仍旧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“抱歉，回来得有些晚了。”

在温柔的指引下转过身，依旧是金黄的瞳孔和别样的四马尾，一如记忆中熟悉的模样。

“笨蛋，我才不会原谅你。”

积压多年的情感冲破沉重的枷锁，像是决堤的大坝，溢满眼眶的泪水止不住地砸落；顺着趋势倒入星尘的怀中，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温暖包裹着全身。

“我，我好害怕…”

“我害怕我会放弃，害怕我会被忘记，害怕再也见不到你…”

飘落的泪花打湿了紧贴脸颊的长筒手套，没有出言制止，星尘一遍接着一遍地抚摸着紫色的长发。

“这场捉迷藏，是我赢了，对吗？”

“当然啦，不信你看，它们都在为你欢呼呢。”

头顶的星海交替闪烁，将排列组成的爱心在黑夜中陈列；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，心华缓缓开口，

“欢迎回家，星尘。”

本来还想写后记的，但时间不够，拖延症害人不浅啊。

不过一篇生贺，本人出场戏份这么少真的合适吗。

不管了，禁忌是真好磕。 

(ps：这篇是和等待相衔接的，也就是2020年心华生贺，感兴趣的翻出来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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