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起港剧,相信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TVB剧。
在很多年里,它被视为香港的文化名片。
最兴盛时,曾经横扫亚洲市场,产量惊人,题材广泛,每种类型都有代表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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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侠剧有《射雕英雄传》《神雕侠侣》,职场剧有《陀枪师姐》,刑侦剧有《刑事侦缉档案》,商战剧有《创世纪》,宫斗剧有《金枝欲孽》,职业剧有《冲上云霄》,年代剧有《巾帼枭雄》……
不过2000年之后,港剧依然在,但随着 “港剧”的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,「港片已死」的论调中,港剧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弱。
重振港剧,也成为港剧经久不衰的话题。
最近,又一部大制作港剧在翡翠台开播——《一舞倾城》。
被称为港版《华灯初上》, 王晶担任制作人,还有陈法蓉、姚子羚、蔡洁、陈星妤、文凯玲、邝洁楹、庄锶敏等不同代际的TVB女星,和唐文龙、杨明、关楚耀和高钧贤等无线演员。
从故事到布景都还原了80年代复古港风,同时融入了警匪、卧底、打斗等经典港剧元素。
这张港剧复古牌,到底行不行?
目前,《一舞倾城》在豆瓣上的评分是不上不下的6.0分,有人觉得“又雷又好看”,也有人忍不了剧情的老套和过时。
而在香港本土,该剧因为多集挑战电视尺度,场面重口味,频频引发热议。
王晶坦言不在意外界的评论:“多人看,收视好,那就可以了。”
但该剧收视到底好不好?
从首周收视看,《一舞倾城》最高收视19.7点,和更名为《川内相亲》的国产剧《卿卿日常》打平,低于情景喜剧 《爱‧回家之开心速递》的21.7点。
当然有人会说930又是首周,这个成绩已经不错了,那再对比一下该剧的接档剧——由马国明领衔的律政剧《法言人》,首周收视是21.1点。
而《法言人》接档的《女法医JD》大结局最高收视17.2点。同样有蔡洁参演的《廉政狙击》首播收视是20.8,结局收视是21.8。
2023年以来最高收视港剧是马国明、已离巢的唐诗咏等主演的警匪剧《隐形战队》,该剧大结局28.7点,全剧平均25.5点,与2022年无线收视年冠剧《下流上车族》的25.5点持平。
比较之下,《一舞倾城》的开局收视确实不错,但最多算小爆不算大爆。
随着近年来“港风”掀起怀旧热潮,TVB剧也在题材内容、元素融合、叙事视角、班底阵容等方面深入探索,试图打造“新港剧”,然而所谓的新港剧,又时常被观众吐槽还是老故事,老样子。
这场TVB港剧的创新之舞,到底能否再“一舞倾城”?这或许是港剧当下,最大的难题。
01、王牌制作人、借力爆款台剧、港风怀旧潮,好一出TVB大戏
作为一部新港剧,《一舞倾城》本该有大爆的潜质。
爆点一:请来外援,王牌导演都请来拍剧
说起王晶,相信大家不会陌生,他的代表作《赌神》《赌侠》《至尊无上》《整蛊专家》等都为大家耳熟能详。作为港片黄金时代最成功、票房最高的商业片导演之一,王晶打造商业爆款的能力无需质疑。
在电视剧领域,王晶90年代和亚视合作的《纵横四海》也曾经成为一时爆款,其在电视剧领域的商业嗅觉,同样敏锐。
早前,台剧《华灯初上》三部曲大热,这一歌舞场所的题材和内容,无疑也为王晶提供了灵感和思路。王晶版本的“华灯初上”很快提上日程。
担任导演的,则是王晶的老搭档钟少雄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港片作品当中,不乏这类 “欢场如梦”风格的作品。 过往的TVB经典剧集中,不管是《金枝欲孽》《宫心计》这样的古代宫廷剧,还是《名媛望族》《巾帼枭雄》等民国剧,都刻画了不少敢爱敢恨、各有千秋的女性角色。
无论怎么看,对于王晶来说,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。
爆点二:手握两张王牌,舞场风云+警匪卧底绝对有爆款潜质
说到TVB剧什么类型拍得最好,很多人都会想到警匪剧。
本剧虽然将背景设置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,以华丽的“万国城”为故事舞台;在“万国城”这个名利场里卷入风起云涌的纠葛和争斗,但并未忘记警匪元素。
故事的主角是万国城夜总会“妈妈生”沙静霞(陈法蓉饰)和旗下的石慧琼(姚子羚饰)、文雅伦(蔡洁饰)、江洁儿(陈星妤饰)、余巧巧(文凯玲饰)等,五女化身午夜丽人各有原因。在欢场中勾心斗角,有人为压倒对方阴招尽出,加上社团势力横行,让纸醉金迷之地危机四伏。
相比《华灯初上》融合了悬疑推理和犯罪元素,《一舞倾生》融入了更多港剧独特元素,如警匪、卧底、打斗、江湖情义等,姚子羚演的助力妈妈桑更一开始就是警方卧底。
善于计算商业卖点的王晶,一开始就为剧集注入了香港80年代夜生活的幻想、38组与29组的舞小姐“斗争”的现代宫斗的戏码,以及观众警匪、江湖情节,可以说是港剧经典王牌尽出。
爆点三:阵容强劲,老牌港星+当红小花撑起排面
如今的TVB虽然回不到当年的风头无两,当年最受欢迎的花旦、小生不是出走,就是已过花期。
但《一舞倾城》仍请来如今在TVB中,最有观众缘的演员。
最吸引观众注意的当属久未在TVB露面的陈法蓉,上次陈法蓉出演港剧正是五年前王晶制作的《赌城群英会》。此次,她领衔饰演霸气硬朗的江湖大嫂沙律。王晶点评:“陈法蓉把这个角色的江湖气表达得非常到位。”
近年在文伟鸿监制的《铁拳英雄》等多部动作剧中担纲的姚子羚饰演本剧卧底,虽然直到第三集结尾才登场,但最近剧情中一个打九个,再现打女风采。
接连出演了2021年《拳王》《飞虎之壮志英雄》、2022年《法证先锋V》《廉政狙击》的蔡洁也是当红小花。
而参选港姐出道的陈星妤,2023年在《新四十二章》《法言人》还是出演小角色,《一舞倾城》演技稚嫩却戏份吃重,可见受到无线力捧。
无线新晋演员邝洁楹个子娇小,凭处境剧《爱·回家之开心速递》里的“宅男女神”Venus打开知名度后,本剧演舞小姐“细细粒”演技也备受好评。
加上被誉为不老男神的唐文龙和2020年因不小心驾驶案惹官非却依然被无线重用的杨明,可以说是TVB为该剧打造了一套当下最拿得出手的阵容。
请来了外援导演、主打热门题材、将能用的好演员都找来, 这显然是一张好牌。
不过,在故事的表象下,《一舞倾城》却并没有达到观众的预期,为什么?
02、三大槽点:剧情老土,情节狗血,人物刻板,年代感呈现名不副实
《一舞倾城》的评分是6.0分。
不和1992年的《大时代》豆瓣9.3分,1995年《神雕侠侣》豆瓣9.2分,2010年《巾帼枭雄2》的9.4分这额高分港剧比,就和这两年的港剧相比,去年黎耀祥领衔的《轻功》7.9分,今年的《隐形战队》7.1分,《法言人》6.9分。
相比之下,该剧的评分也十分平淡。
对于一部备受期待的港剧大作来说,质量显然还无法让观众满意。
究其原因,与以下三方面不无关系。
其一,故事情节老土,千年一个套路。
已经播出的8集中,《一舞倾城》主要篇幅不是用于描述夜总会的明争暗斗;陈法蓉与旗下舞小姐组“万国城38组”,杠上由妈妈桑“鱼旦妈”程珮如(庄锶敏饰)领头的“万国城28组”为抢客放暗箭,耍手段,打群架,就是几名舞小姐各自的辛酸故事。
但这些故事却千篇一律,看完了觉得索然无味。
几位女性角色的遭遇,不是因为原生家庭,就是“遇人不淑”:蔡洁饰演的“万国城头牌”文雅伦,在夜场沉浮,竟然还为男朋友筹钱打官司,
甚至为了男友向大律师司徒志贤出卖色相。
而kk江洁儿身世凄惨,初入舞厅就被富家子弟猛烈追求,她投入了真感情,对方却只是贪图新鲜。
就连王晶自己也表示,剧情其实来来去去都是三角恋、多角恋、感情如何取舍之类的问题。
但这样的剧情显然太过时老套了。
在夜场情节方面,该剧一个情节点是:股市大跌,万国城生意受影响,面对裁员危机, 38组聚餐之时,众人看到一对学生时期的小情侣正在道别,聊起各自的初恋。
陈法蓉的角色听到,突然灵机一动,想到可以赚钱的点子,就是以「初恋之夜」为主题。这样的情节显然让观众想起周星驰名作《喜剧之王》的柳飘飘。
时间过去20多年,王晶似乎还在用星爷的老梗。
其二,是剧情的极度狗血和无意义的大尺度。
《一舞倾城》播出后,因为多场戏挑战电视尺度而成为热话,第一集蔡洁饰演的万国城头牌就被黑帮大佬霸王硬上弓。
第二集陈星妤饰演的学生妹险遭色魔继父(王俊棠饰)伸淫爪。
第三集又是蔡洁的角色为了男友官司献身对她虎视眈眈的律师。
24日的最新集中,邝洁楹饰演的「细细粒」为帮文凯玲演的姐妹偿还借债,被人用刑具锁住双手手不断挣扎大叫,事后更满身伤痕,连路都走不稳。
虽然这类情节在同类题材中常见,但前八集中就出现至少4个大尺度场面,还是令王晶的商业计算昭然若揭,可是这类情节对于剧情推动是否有意义却值得商榷。
而剧情的狗血则主要集中在几位女主成为舞小姐的动机上。
前几集的故事里,不仅主角团劝人当小姐,闺蜜推好朋友去火坑,就连陈星妤饰演的学生妹母亲都鼓励女成为最红的舞小姐。
剧情展现的似乎也是欢场无真爱,姐妹有真情的剧情套路,几位舞小姐虽然被各种渣男施暴、欺骗,但姐妹始终是最有力的后盾,这样的剧情,也充满了狗血的成分。
其三,是人物塑造的刻板扁平。
剧中的人物,都是标签化的。
目前全剧最成功的女性角色,是陈法蓉饰演“妈妈桑”沙律姐,不走霸气路线,而是圆滑、懂人情世故的角色,懂得照顾旗下的舞小姐,常开导她们,也会为她们指明厉害关系。
唐文龙戏份不多但气场也出色。
但其他主角塑造就有些单薄了。
蔡洁饰演的文雅伦,在“万国城”这个复杂的环境中,仍然“恋爱脑”,无条件地相信男友。蔡洁过度知性的气质也不像头牌啊,比起姚子羚她的气质更像卧底。
陈星妤饰演纯情少女KK江洁儿,为养家及逃离继父魔掌做舞小姐,却和富二代上演纯情戏码,有网友建议:还不如演心机女,剧情才更加真实、有看头。
编剧为一众女性角色编织了善良、单纯、美丽,却没让观众看出独属于这些角色的真实感和角色魅力。
因为她们所有的性格、经历,许多都是编剧敷衍的堆砌,我们看不到她们真实的人生,当然也无法和角色产生共情。
纸片人的故事,注定是纸片化的,而缺乏共情的人物塑造,缺乏逻辑的故事进展和矛盾冲突,注定也难以得到观众好评。
最后,年代感只是口头说说。
该剧前六集的镜头都打上橙黄滤镜,以突出年代感,让女性角色穿上闪闪发光的裙子,发型、妆容也往艳丽的方向走,“万国城”的装修更是金碧辉煌,处处试图还原20世纪80年代的时代氛围,但观众似乎并不买账。一方面是剧组的服装、道具、化妆,都不够精致还原。
就连王晶自己也说:我不会故意把布景做旧,因为放在那个时代,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啊,我为什么要做旧?
但不做旧的布景和金碧辉煌的布景、充满时代感的滤镜,本身构成了一种视觉矛盾,最后出来的就是不尴不尬的效果,甚至有种“过时”的感觉,带给观众一种割裂感和敷衍感。
不够到位的年代感,造成的后果,不仅是让观众的情怀减弱,更是让故事的推进和主演情感变化显得更加突兀、不合理。
03、港剧当下最大的问题,是发现不了自己的问题
TVB遭遇困境,已经跟前几年的港片式微一样,是人尽皆知的事实。
曾几何时,从快意恩仇的武侠剧,到反映时代变迁的年代剧,再到还原各行各业的职业剧,TVB曾开辟了丰富多样的题材类型,并一度在多个类型领域达到华语剧制作的高峰。
但近年港剧的问题是,如何重新寻找对“港味”、“港风”的全新表达,再造港剧。
前几年的港剧其实不乏令人眼前一亮的佳作,例如都市剧《香港爱情故事》、奇幻剧《金宵大厦》《降魔的》,医疗剧《白色强人》《星空下的仁医》等。
这些在2019-2021年之间集中出现的,既延续港剧风格,又有类型突破的新港剧,也曾令一些港剧迷,有了久违的心动,评分也都在8分以上。
但最近两年,TVB港剧评分最高的《轻功》和《痞子殿下》都是7.9分,即使和自己比,港剧也再度遭遇了退潮。
究其原因,无外乎两点。
第一点来自于人才外流。
因为内地和国际市场的冲击,TVB接连降薪,大量人才外流,不仅不少优秀演员北上,就连《金宵大厦》《降魔的》系列编剧羅佩清这样的编导后起之秀也离巢,一个人才走了,一个类型也跟着下滑,曾经给观众惊喜的《金宵大厦》《降魔的》系列都没有续集了。
这自然引发剧集制作质量的下滑,剧集水准下滑,盈利也难重回巅峰,如此恶性循环, TVB的颓势,更难扭转。
第二点来自于创作执念。
《一舞倾城》最大的问题就是一个词:老旧。
当新一代观众的审美已经升级进化,王晶这些老牌创作人的创作思维还停留在过去。
从去年的《美丽战场》,到今年的《一舞倾城》,其实都是一个套路,引进外援导演、大制作、华丽路线、美女明星云集,故事从头到尾,动作、桥段、反转元素齐备,但一切都是上世纪港片的套路,新瓶装旧酒。
更严重的问题是,哪怕与港剧自己比,这些新港剧品质也在下滑,故事老套,情节没有创新,人物越发扁平,也就失去了对观众的吸引力。
而昔日的港剧,确实令风气之先的剧集。
例如92年韦家辉编剧并监制的《大时代》,不仅云集了郑少秋、刘青云、蓝洁瑛、周慧敏、郭蔼明等一众当红明星,更借由股市风云的壳子,展现了名利与人性的世间万象。
其主题深度、人物塑造、情节巧思,放到现在依然是华语剧的顶级。
1999年的《创世纪》,不仅阵容华丽在港剧中空前绝后,其宏大格局、群像演技,之后再难有港剧相比,光是如今网民一句“当年看懂创世纪的都致富了”,就足见剧集的格局、视野。
而如今的新港剧,除了阵容是新的,又新在哪里?
不只是《一舞倾城》,近年的多部重头港剧中,《法证先锋5》集合了黄宗泽等港剧新中坚,但套路还是当年的套路。
由马国明、林夏薇主演的新剧《法言人》,另辟蹊径从“师爷”职业入手,但港式律政剧的套路没变。
讲述反恐特警队的《隐形战队》,糅合了科幻与悬疑,但本质上还是港产警匪剧那一套,只是文伟鸿的制作更加精良了。
本质上看,港剧当下最大的问题,是陷入港剧自我循环的创作人已经难以发现自己的问题,在全球电视剧水平越来越高的今天,TVB虽然一直在努力创新,但却不自觉走入故步自封的过时创作逻辑。
以TVB目前的状况,出路有两条。
一条是学习港片的复苏之道,培育编导新人,集中力量打造真正的新港剧,突破过往。
二是联合内地平台,加大投资,制作出真正符合当代观众调性的剧集,彻底摆脱“港味”的限制和窠臼。
TVB港剧重生之路道阻且长,但只有突破自己才有希望。
《一舞倾城》已经用结果告诉大家,明星、老桥段、屡试不爽的港剧套路,还有加大投入的制作费,这些都不足以炮制新经典。
哪怕卖座元素一样不缺,真正决定品质的还是故事的水准。
目前《一舞倾城》好评度最高的,竟然是独具匠心的片头片尾曲,例如第6集的片尾曲是王菲的《容易受伤的女人》,歌曲推出当年的王菲,艺名还叫王靖雯。
对于爱港剧的观众来说,只希望港剧“不要 不要 不要骤来骤去 请珍惜我的心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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